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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東地域，作為中國傳統(tǒng)的邊疆地域，自古以來就有著強烈而敏感 的民族意識和疆土概念。游牧民族靠天吃飯，依靠采摘、漁獵、游牧以及 原始農業(yè)維持生存，而這些生產方式因為受氣候和環(huán)境的影響更為直 接，食物的供給不穩(wěn)定，要獲取更多的食物，就必須要不斷地擴展領土, 通過擴大生存空間以換取食物供給總量的增加，誰侵占了他們放牧的草 場、漁獵的河湖，就等于壓縮乃至剝奪了他們的生存空間與權利，威脅到 整個部落乃至族群的繁衍與生息。因此，每當關東人遭遇自然災害或生 存危機的時候，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戰(zhàn)爭和劫掠的方法來解決這種生存 危機?？v觀關東歷史，部族之間的戰(zhàn)爭以及歷朝歷代與中原王朝之間的 戰(zhàn)爭，其根源都是為了獲取必需的生存空間。綜上種種，共同鑄就了關 東人民武威、武魂與武德齊備的關東民族氣節(jié)和保家衛(wèi)士的武術文化精 神。壓迫越大，反抗亦越強的愛國主義精神,亦是關東武術文化的核心。第一節(jié) 武威:以強悍勇武著稱以武而威名遠播，以武而威服四海，正是關東武術文化的基本特征 之一。依照游牧民族的思維方式，掠殺就是狩獵的一種形式，兩者之間 并無本質區(qū)別。通過狩獵行動和對其他部落的劫掠能夠為本部族成員 帶回食物、物品與財富，因此被視為本部落或民族的英雄，只要生產方式 不發(fā)生根本性改變，這種思維方式就難以扭轉。當關東遭遇自然災害, 危及少數民族的生存，其必然選擇劫掠和戰(zhàn)爭作為解決危機的方法，頗 有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的意味,再加之關東先民長期農牧漁相兼的生產生 活方式，為他們提供了糧食、肉、奶和魚類等豐富多樣的食物，營養(yǎng)價值 豐富、全面且均衡，為強健的身體創(chuàng)造了物質條件,鍛就了他們強健壯碩 的身體。剛強的性格，擴張與征戰(zhàn)的思維方式，游牧、漁獵的生活環(huán)境， 加之部族之間的爭斗，形成了他們粗獷豪邁、強悍勇武、精善騎射的民族 性格，培育出關東尚武任俠的精神。在與大自然的對抗中，在與不同民族不同部落的爭斗中，在與中原 王朝的軍事征戰(zhàn)中,具有鮮明地域特征的關東人民以其“悍不畏死”而威 名遠播。鮮卑族“貴壯賤老，其性兇悍”①，以“攻戰(zhàn)為能事”，建立北魏王 朝；契丹以“祖宗騎射絕人，威震天下”②建立遼王朝，統(tǒng)治中國半壁江山 超過200年;女真人“挹婁，古肅慎之國也,……種眾雖少，而多勇力，處山 險,又善射，發(fā)能人人目”③建立金王朝;后來，女真族的后裔滿族，依舊是 憑借嫻熟的騎射成功“入主中原”，并在中國大地上建立了最后一個封建 王朝——清朝。當然，關東地域的武威，也有其兩面性,崇尚勇力與強悍的關東民族 文化也有其弊端和缺陷。幾乎每次大規(guī)模的戰(zhàn)爭之后，前一種文明基本 在戰(zhàn)火中消失殆盡,給關東文化的發(fā)展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。戰(zhàn)勝后的 燒殺搶掠使原本繁華的城郭變成殘垣死城，豐茂的草場尸橫遍野，血流 成河，人口急劇下降,經濟文化嚴重倒退。如由關東的少數民族粟末靴 格人所建立的渤海國（今黑龍江省牡丹江市附近），深受中原文化的影 響,在政治、經濟、文化等全方面仿效唐朝，以農立國，形成了以農耕為主 的經濟模式;在文化方面，建立了一套以儒學思想教育為主的教育體系, 儒學、宗教、文學、藝術以及科學技術等都取得了相當的成就，渤海國也 因此被譽為“海東盛國，然而，隨著契丹人的鐵蹄踏破渤海國，施行的 是燒光、殺光、掠光的政策，劫其民，毀其城,滅其國，將渤海國變?yōu)橐黄?焦土，也將渤海國原本發(fā)達的經濟和文化破壞殆盡，導致關東地域的文 明進程遭到嚴重的破壞甚至倒退，在以后數百年的時間內都無法恢復到 渤海國時的水平?？v觀關東地域文化的發(fā)展軌跡,與發(fā)生在該地域的戰(zhàn) 爭的規(guī)模和頻率呈現(xiàn)某種負相關，表現(xiàn)為每一次大的戰(zhàn)爭結束后，關東 地域的文明都會出現(xiàn)不同程度的倒退，每次戰(zhàn)后的重建和文明的發(fā)展, 都要經歷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。關東少數民族政權之所以能夠不斷南下，威脅甚至取代中原王朝的 統(tǒng)治,所仰仗的正是其勇鷲、強悍、尚武的精神內核。正是這種以武而威 服四海的民族精神，改變著整個中華民族的歷史進程和文化屬性;也正 是這種強悍無畏、擴張性的游牧、漁獵民族性格和民族文化，與中原農耕 文化講求內省、謙恭、內斂存在著比較大的差異，這些差異是中華文化的 分支，并沒有脫離中華文化的共同文化精神，而且還是對中華文化中自 強不息民族精神的凸顯和豐富。兩種文化之間還形成了優(yōu)勢互補。一 方面，游牧、漁獵文化為相對恬靜、內斂的農耕文化增添了新的活力和激 情，而農耕文化則為游牧漁獵文化增添了禮儀色彩，形成了關東地域獨 特的勇與義結合的民族精神。兩種風格迥異的文化交相輝映、有機互 補，共同豐富、完善了中華民族整體文化的主體框架。第二節(jié) 武德:力、技、智、德的同步提升“事功之離學術，自秦始也，急功利而焚詩書;學術之離事功，自宋始 也，務虛言而廢實用。故秦雖強霸而速亡,功利之害也;宋雖治而不振, 虛言之害也。”①《宋書?禮志》中載:“夫治世尚文，遭亂尚武，文武迭用, 久長之道。”②文治、武功，是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的主要內容，也是中國歷代王 朝實現(xiàn)長久統(tǒng)治的強力保障，兩者不可偏廢。過分強調武力，忽視文治 的功能，易導致因不堪忍受軍事暴政的鎮(zhèn)壓發(fā)生農民起義運動，造成社 會動蕩，朝政不穩(wěn)，甚至因此而導致亡國。軍事力量強大如秦朝，雖統(tǒng)一六國卻歷經二世而亡；肇興于草原的蒙古帝國，憑借騎兵的機動性與弓 矢的遠距離殺傷力，橫掃歐亞大陸，成就大元帝國，但也僅歷時不足百 年。秦、元兩朝快速滅亡就是最好的例證。過于強調文治而忽略武功， 則會引起周邊國家或政權的覬覦，沒有強大的軍事作為保家衛(wèi)國的力 量，國家雖治卻不強,經濟和文化的發(fā)展也就無從談起。武術，特別是冷兵器時代的軍事武術，實際上是作為一種政治的附 庸與工具,作為統(tǒng)治者保家衛(wèi)國、攻城略地的工具而存在，因此，武術的 使用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政治色彩?；食y(tǒng)治者對武者，特別是手握 重兵的軍事將領始終抱有一種矛盾的心態(tài):一方面國家的強盛與安定離 不開一支強大軍事力量的支持與保護；另一方面又擔心武將軍權在握, 功高震主，動搖其統(tǒng)治的穩(wěn)定性。宋太祖趙匡胤的“杯酒釋兵權”，宋高 宗趙構對韓世忠、岳飛等將領的猜忌以及明崇禎皇帝對袁崇煥既用又 忌,并最終將袁崇煥凌遲處死等都是這種心態(tài)的具體表現(xiàn)。那如何才能 在保持強大軍隊的同時又能夠牢牢掌控軍事將領，使他們臣服于封建統(tǒng) 治者？儒家思想主張以“仁”教化天下，以“理”規(guī)范行為，為封建統(tǒng)治者 提供了理論的支持，最大限度地維護統(tǒng)治階級的根本利益,將武者、將領 約束在武德的范疇之內。何謂武德？簡言之，就是習武之人所必須遵循的行為規(guī)范。中國傳 統(tǒng)文化中主張以“仁”教化天下，以“禮”規(guī)范行為的社會倫理學說自然也 就成為武德思想的核心內容。中華武術強調“德藝雙修”“德藝雙馨”“未 曾習武先習德”等武德修為作為衡量一個習武者武藝修為的重要條件, 德行有缺失的習武者即使武功再高強，也被認為無法達到武術修為的最 高境界。關東漁獵、游牧民族推崇弓馬，尚好武藝，追求的是武力征服，以力 取勝;而仁義、忠孝、道德等儒家道德觀念比較淺薄。隨著關東地域生產 力的發(fā)展，關東人民改造自然的能力進一步提高，農耕也逐漸取代漁獵 與游牧成為關東地域最主要的生產方式，這也為儒家文化的傳播和興盛 奠定了一定的物質基礎。特別是當越來越多的漢民移居關東，他們不僅 帶來了先進的農耕器具，也將漢族的民風民俗和文化系統(tǒng)帶到了關東地 域。關東少數民族政權的統(tǒng)治階層發(fā)現(xiàn)，單純依靠武力征服只能獲得一 時的穩(wěn)定，卻無法實現(xiàn)長治與久安，只有將武力征服與禮儀教化相結合, 才能使統(tǒng)治更為穩(wěn)定，實現(xiàn)長治久安。被流放和發(fā)配至此的漢族官員、 儒生，將儒家的忠孝仁義等禮教思想與詩詞歌賦帶到關東;為躲避戰(zhàn)亂、 饑荒等天災人禍而闖關東的農民則將其移出地的民風、民俗和生活習慣 一起帶到關東。因為文化本身就具有交互傳播與影響的特性，而且一般 規(guī)律是由高級向低級傳播速度更快，中國文化的忠孝仁義、尊老敬賢等 道德概念也逐漸被關東人民所接受，并被奉為圭臬。同樣，隨著中原地域武術拳種傳入關東，中原武術文化中的思維模 式和理論基礎也傳入關東，武德思想也被越來越多的關東受眾所接受。 這些外來拳種在保持本拳種基本特色的同時，也將拳經、拳法當中的關 于武德的概念引入關東，并在與關東地域文化的“嫁接”中生根、發(fā)芽，結 出豐碩的果實。其中，最重要的內容之一，就是武德概念的引入。關東 武術文化也愈來愈強調和重視以儒家思想為主體的武德系統(tǒng)，將武德教 育提升到顯要地位。此時，習武已不再簡單地被認為是單一的追求征戰(zhàn)殺伐的技巧或技 藝，而被視為一種態(tài)度、心境和對生命的承諾，是習武個體實現(xiàn)“內圣外 王”的途徑。習武所追求的目標并不僅僅是格斗，還負有倫理的教化和 審美的熏陶之重任。尊師重道、慈善待人、見義勇為、為國盡力、精忠報 國等道德修養(yǎng)的重要內容，在關東武術典籍中都有明確的規(guī)定。關東武 術文化已不再單一地追求力、勇、殺伐，而是一個明了、認識和理解道理 的過程，是道德修養(yǎng)的實踐過程，即通過習武練拳來達到力、技、智、德同 步提升的目的?？梢姟暗隆敝非笫冀K貫穿于武術技藝傳授與習練實踐 之全過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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